（图片来源：世界遗产中心网站）

7月27日，第44届世界遗产大会新申报项目的审议已接近尾声，法国的“尼斯，里维埃拉的冬季度假小镇（Nice, Winter Resort Town of the Riviera）”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大家准备好冬季去尼斯看海了吗？看海之前，让我们先回顾一下这座小镇的世界遗产之路。

 “里维埃拉Riviera”一词是拉丁文ripa（河岸、海岸）的意大利文拼法，自17世纪以来，它被用来指亚平宁山脉和大海之间的土地，沿途经过热那亚共和国全部领土，并且特指东到马格拉河（拉斯佩齐亚附近），西至瓦尔河的沿海地带。18世纪末，尼斯成了这一从前游人罕至、交通不便的沿海地带上，第一个开发冬季度假活动项目的地方。正是在尼斯，让后来被称为里维埃拉的这一地带亟待开发的魅力被首次发现：它的山与海距离相近，温和的冬季气候，异国情调的植被，以及独特的原住民生活方式等特征都构成了如画的风景。这幅“风景画”吸引了越来越多贵族和上层阶级家庭，主要是英国人，他们开始在那里过冬。在接下来的一个世纪里，越来越多的冬季居民以及社会和文化的多样性成为城市新区域连续发展背后的主要驱动力，这些新区域位于中世纪古城旁边。冬季居民的多元文化影响以及充分利用当地气候条件和风景的愿望，塑造了这些地区的城市规划和建筑，为这座城市作为国际化冬季度假胜地而闻名。

世界遗产中心结合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的评估结果，给出了“发还待议（Referral）”的意见。ICOMOS评估报告指出，缔约国申报的三项价值标准（ii）（iv）（vi）中，仅标准（ii）符合，并建议缔约国将原申报名称“尼斯，里维埃拉旅游之都”改为“尼斯，里维埃拉的冬季度假小镇”。ICOMOS认为，该遗产虽然如今已成为无论寒暑都有大量游客前往的旅游胜地，但其历史上毕竟是以冬季度假而兴起，因此建议在遗产名称中突出冬季度假小镇的概念。关于价值标准，缔约国所阐述的标准（iv）没有得到ICOMOS的认可，因为缔约国提到因外来游客而带来的别墅或度假设施并非新的建筑类型，而更适合体现不同的文化交流。缔约国关于标准（vi）的阐述是许多著名的作家、画家都曾以尼斯为原型描绘了里维埃拉的形象并提升了它的知名度，然而这一条也没有得到ICOMOS的认可，理由是类似的影响也可以在其他里维埃拉城市体现。

在提交的修正案和后续的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到缔约国和委员会都认可了这些建议。不同于前些天审议的有些项目，缔约国一味地希望将自己申请的全部价值标准都列入其中，无视ICOMOS提出的专业评估意见。法国对待尼斯项目的态度显得自信而体面，他们把许多工作做在了大会之前。ICOMOS在评估报告和会上都曾表示，感谢缔约国与他们的对话与沟通。很显然，在会前，缔约国已经与咨询机构就遗产价值的阐述达成了共识。况且，对于世界文化遗产而言，除了标准（vi）通常不单独列入之外，符合一条价值标准即可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ICOMOS评估意见（图片来源：作者）

虽然ICOMOS的上述意见并不影响该项目的列入，但ICOMOS还是给了发还待议的评估意见，主要原因是ICOMOS评估之时，该遗产还不在法国“著名遗产地（site patrimonial remarquable）”名单之下。法国的“著名遗产地”是国家层面对于遗产最高级别的保护，它是从历史、建筑、考古、艺术或景观的角度来整体保护、修复、恢复或增强具有公共利益的城镇、村庄或街区，它取代了原有的“建筑、城市和景观遗产保护区（ZPPAUP）”和“建筑与遗产价值增值区（AVAP）”。自 2016 年 7 月 8 日以来，法国已经有800 多个“著名遗产地”。

如今，距离ICOMOS现场评估已过去近一年，当地政府也迅速地实现了当时的承诺，将尼斯列为法国“著名遗产地”，使其受到了最高级别的法律保护。众多委员国在知道这个信息后，也纷纷支持埃塞俄比亚提交的修正案，建议将该项目列入。经讨论，委员会通过了提交的修正案，同意将“尼斯，里维埃拉的冬季度假小镇”以价值标准（ii）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该遗产代表了英国、意大利、法国、俄罗斯和其他文化影响融合的重要案例，并且带来了建筑风格、设计和建筑装饰的多样性，展现了它在19世纪作为冬季度假胜地的国际化特征。

法国代表发表答谢词（图片来源：作者）

ICOMOS起初没有将该项目推荐列入的主要原因，还是认为尼斯并没有正式列入法国“著名遗产地”,而在缔约国和其他委员国纷纷表示尼斯已于今年的6月30日正式成为“著名遗产地”后，ICOMOS便放心地接受了委员会同意列入的决定。相比于其他有着更多问题但依然会被推荐列入的项目而言，ICOMOS对于尼斯项目的要求看似有些苛刻。但由于世界遗产在法律层面并没有全世界通用的保护与管理机制，而是需要更多地依靠缔约国自己提供的法律保障，尼斯项目是否能列入法国最高等级的保护级别显得尤为重要。前几天的审议环节中，我们能够感受到各缔约国为了让本国项目列入所采取的公关手段，一些委员国仅以具有价值作为判断是否可以列入的标准，而不顾遗产的真实性与完整性，更遑论遗产的保护管理状况。这样做的结果无疑会为未来的保护状况报告审议工作带来更大的压力。因为，如此匆忙的列入，通常会附加需要一年或两年内提交保护状况报告的决议，而通过国家或地方层面的法律来保护遗产需要多部门的合作与支持，更需要时间与耐心。除此之外，缔约国面对这项工作的心态也会因为申遗成功而发生变化。虽然，世界遗产中心、咨询机构一直在强调申遗成功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却很少有国家能真正做到如此，比起之前有着着急列入的压力而言，不断地提交保护状况报告反倒可以接受。于是，许多缔约国可能在申遗成功后的许多年里还在不断地为着最初列入之前就该完成的工作而花费精力。

尼斯小镇除了拥有最高级别的法律保护之外，对于公众的宣传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同于许多遗产地在申遗成功后才开始宣传，他们在筹备申遗的过程中就专门设立了尼斯申遗网站。网站由三大板块组成，一个是与申遗有关的新闻；一个是大众版的申遗材料，用简短清晰的语言介绍尼斯申遗的历程，申遗的目的，以及申报的价值标准，文字介绍之外还辅以更为直观的图片和视频；最后一个是分享你与尼斯的记忆，邀请人们提供与尼斯有关的照片，大家共同筑起尼斯社会生活的记忆之墙。网站除了提供法语之外，还提供了英语、西班牙语、俄语、中文和阿拉伯语多语种浏览通道，当地政府希望尼斯因旅游而兴的遗产价值，不仅能被本国人知晓，也能够被八方来客关注和认识。对于尼斯这样在申遗之前就已经有大量游客的遗产地而言，它的旅游压力将成为遗产保护的重要影响因素。与其单一地控制游客数量，不如提高游客的认知，让大家共同助力这处世界遗产的保护。

尼斯项目申遗历程

（图片来源：大众版遗产申报手册）

记忆墙（图片来源：尼斯申遗网站）

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并不意味着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法国代表在答谢词中也提到了会根据ICOMOS的要求继续完善遗产的保护与管理。相信，随着申遗的成功，尼斯还将迎来更多的游客。如何处理旅游发展与遗产保护的平衡将是它长期研究的课题。期待这座以旅游而兴的城市，在未来与外来文化的交流与互动中碰撞出更精彩的火花。